蘇繡與繪畫藝術的融合和發展—作者:濮偉芳
蘇州刺繡距今已有2千多年的文化歷史,在這2千多年蘇繡從鄉村僻野走上大家閨閣,直至廟堂之高。在漫漫歷史長河中,刺繡藝術與繪畫藝術是相互融合,相互滲透的姐妹藝術。刺繡藝術的發展也是伴隨著繪畫藝術的發展而不斷創新,我想主要試從以下幾個方面加以探討研究:
一、 歷史上繪畫藝術對刺繡的影響。
據先秦史籍《周禮》和《考工記》等記載,古代人們在服飾上飾以刺繡,“凡繡亦須畫后乃刺繡之,故畫繡二工共其職也”,可是當時繪畫與刺繡早已緊密結合,不可分割的姐妹藝術了。
漢代,我國的絲織品達到了很高的水平,品種有絹、紈(細薄的絹)、紗、綺、綿等,從而促進了服飾、刺繡的發展。新興的商賈也衣著華美,與封建統治階級分庭抗禮。根據記載,高帝詔令商賈們不得穿著衣綿和絺(即刺繡繪畫)的衣服,以維護其統治和尊嚴,可是當時的服飾的然以刺繡和繪畫并重。
隋唐時代,由于封建統治階級的倡導,佛教盛行。當時除了雕刻大型的石窟佛像,鑄造銅佛像外,道釋畫,刺繡佛像和佛經等也很流行。著名畫家吳道子(約685——758年)又名道玄,由于擅長宗廟壁畫而著稱一時,曾被玄宗召入宮廷,被后世稱為畫圣。吳道子以白描具長,即用墨線鉤輪廓而不著色,線條富有變化,粗細、緩急運線自如。流暢而飄動。有很強的藝術表現力,具有現實主義的表現風格。受這一藝術風格的影響,刺繡圖案也突破了以往的程式,大多以生動活潑的鸚鵡、鴛鴦、綿羊和各種花卉為主,品種也由衣服、日用品轉為觀賞性的藝術品。
宋代的工筆花鳥對刺繡產生深刻的影響。宋代宮廷畫家崔白,花長壽,趙昌等都繼承了黃荃(903-968年五代后蜀著名工筆花鳥畫家)的風格,他們的作品也往往成為刺繡借鑒的畫稿。古代稱宋代的刺繡“設色精妙,光彩奪目。山水分遠近之趣,樓閣得深邃之體。人物具瞻眺生動之情,花鳥極綽約唼喋之態”或“針絨細密,不露針縫,”其擘絲“用絨一、二絲”都認為“其佳作較畫更勝。”
明代文人畫興起,流派紛呈。最著名的顧繡便是刺繡和繪畫相結合的范例。顧繡藝術家韓希孟不僅精于女紅,她本人也是位畫家,在崇禎七年(1634年)曾搜言搜訪宋、元繪畫名作,摹臨入神,然后一一繡成,匯作方冊,歷數年之心血。“芙蓉翠鳥”為韓希孟的代表作品,結構簡練,設色素雅,層次分明,翠鳥和芙蓉花似乎在竊竊私語,神情生動。此外,明代的畫家沈周、文征明、唐寅、仇英(人稱明代四大家),以及吳門畫派的文伯紅、陸洽、王谷祥、文嘉等,他們的繪畫對蘇州的刺繡產生了重大的影響.
二十世紀以來,由于中西文化、貿易的交流,西洋的攝影和講究光影的繪畫藝術流傳到我國,不少美術家參與指導刺繡工藝,從而對刺繡藝術的推陳出新產生了重大影響。比如蘇州著名刺繡家沈壽,她與書畫家余兆熊結婚,婚后夫婦兩人相互學習,對她的刺繡技藝的提高極有幫助。沈壽在刺繡上借鑒歐美繪畫藝術之長處,講究求光,注意光線明暗關系,在她的名著《雪宦繡譜》中說,自然界“雖一小草,一細石,無物不有光”,刺繡當“潛心默會”,“辨陰陽,影因光異,光因色異”才能取得完美的藝術效果。
二十世紀初的楊守玉20歲時便在近代藝術教育家呂鳳之教授在丹陽創辦的正則女子職業學校擔任繡工科主任。她嫻熟西洋繪畫,以“尤善于以西方畫法狀貌一切形式”,自己作畫,自己繡,決心“越傳統針法之規”,并在1938年創造了亂針繡,又名正則繡。亂針繡的產生,對蘇州刺繡產生重大的影響,它針法活潑,色彩豐富,層次立體感強,對于表現油畫、肖像畫、風景、攝影等畫稿最能充分發揮其針法技藝的特長。
回顧刺繡藝術的歷史,追尋蘇繡藝術的形成和發展的軌跡,可以清晰地看到為蘇州刺繡作出重大貢獻的藝術家,他們都把繪畫和刺繡這兩者完美地結合在一起,從而相得益彰,取得了完美的藝術效果。
二、繪畫的融合和異同
刺繡作品往往多是以專門的畫稿和名人書畫為粉本,畫繡之間確實存在著密不可分的聯系,藝術有許多形式,有油畫、雕塑、壁畫、國畫等等,而繪畫與刺繡之所以能夠緊密地結合起來,就是因為它們不同于雕塑,雕塑是在空間中塑造立體效果,而繪畫和刺繡都是在平面中創造出立體效果,同屬于平面造型藝術。
一是以畫理和繡理而論,對形似、神韻、真趣、意境的追求,是連貫刺繡與繪畫的橋梁,也是藝術創作的生命線。
二是繪畫與刺繡在造型中都重視研究表現光影的變化。特別是近代刺繡技法變革以沈壽為代表,受到日本美術繡與西洋畫的啟示,開始在繡品中表現光影,引起相應針法的變化,以繡出的物體的光影和體積感,特別是繪畫中的素描與刺繡的表現方法,有相似之理,他們都是把不同疏密、粗細、輕重、濃淡的線條,以表示明暗的深淺構成塊面形體,線條漸次稀疏,清淡便產生了亮部與虛實的空間感,線條的漸次密集、濃重就產生了深暗的色階和暗面的感覺。這里素描與刺繡如出一轍。另外,刺繡運針配色的絲理與畫論講究色層推移的原理相似。
所以,沈壽曾《雪宦繡譜》說“遂覺天壤之別,千形萬態,但入吾目,無不可入吾針,即無不可入吾繡。”“畫所能寫的,繡也能做” 。
在繪畫與刺繡的兩者關系上,刺繡又不同于繪畫,它以絹等絲織面料取代紙,以針線取代筆墨,以針法取代筆法,其相似的是藝術內涵,而相異的則是由于刺繡使用的物質材料,工具性能,工藝操作等的特殊性,它所創造的藝術魅力,繪畫永遠無法與之比美。刺繡可以說是繪畫藝術的再創造。由于繪畫與刺繡的不同,在以下幾個方面我認為是很重要的:
第一、刺繡應該選擇能夠充分發揮刺繡工藝的特長,有利于施展針法技藝的繡稿,由此給刺繡者在藝術上發揮再創造的良機,而不是對繪畫作純粹的復制。因此,并非凡畫稿均可作刺繡,對刺繡者來講,選擇適合刺繡的畫稿至關重要。
第二、刺繡的針法必須適應畫稿在形式和內容上的要求,研究采用不同的針法來表現物像,從面達到繪畫所不能及的藝術效果,蘇繡的針法豐富多彩,是傳統藝術中的寶貴遺產,從平針到套針,一直到亂針,每一種針法都有其獨特的表現手法和藝術效果。
第三,清代刺繡藝術家丁佩在其專著《繡譜》中提出了“繪光”的理論,即刺繡利用緞綾:絲光的光澤以及針法變化而產生的折光,表現物像的光彩、神態和質感,“非寫生家所能及萬一也”,這遠遠不是畫家所能做到的。因此,刺繡者可做到作品有光彩,必須注意齊、直、勻、薄、順、密的工藝特點方能湊效。
《馬格麗的花束》采用了法國大師米勒的油畫繡制,畫面描繪擺放在窗臺上的花瓶盛開的菊花,在太陽光的折射下,仿佛散發陳口芳香,隱約中一位小孩依偎在花束旁靜靜欣賞著,整幅畫明暗對比強烈富有層次,
《馬格麗的花束》我采用線條交叉的亂針繡來表現畫面的;以線代色;以針代筆,層層用色,較細致的刻劃顏色豐富的菊花和瓷瓶,使花瓣顏色即豐富又不亂,恰到好處地表現出來花與背景的空間感,整幅繡面色調對比有變化,色彩豐富復雜而又統一,表現油畫的層次和立體感。
《敦煌系列飄》,立足傳統、大膽創新,為了再現敦煌文化的底蘊及對遠古藝術的探索和創新,采用了細亂和亂針的針法把西方油畫技法與中國傳統文化相結合,將現代人的審美觀和自己的藝術理念容入到創作中,在古韻中滲透了現代美,表現出鮮明的時代氣息和文化背景。該作品不是生搬硬套的去走復古,在人物創作中不再是以世俗人物為藍本,而是在現實生活中提煉出人性中圣潔、高貴、善良、美好的天性,從而把敦煌人物不可觸摸的神秘與空靈表達得如此貼切和深邃。同時在人物形象塑造中根據敦煌的特殊地域性,吸取了西域人的特征,脫離世俗形象,表達出神仙的氣息和魅力,使其深深烙上了現代文化的影響并推動其創新。同時也是對蒼茫遠古文明的追憶和向往。整幅色彩豐富采用了三百多種線色,細亂針繡制出肌膚的細膩,交叉的亂針繡層層加色繡出了服飾和背景的層次和立體感,細亂與亂針的技法給整幅作品朦朧之美,更為中西藝術文化結合。
追尋歷史,蘇繡藝術在借鑒西洋藝術,繪畫,攝影等方面,有著優良的傳統。同時蘇繡藝術只有不拘泥于傳統,緊密結合現代社會的生活方式、時代需要,藝術洋流,不斷創新,才能繼承傳統,不斷發展,永葆其青春而發揚廣大! 上一篇 下一篇返回 >> |